《李尔王》中说笑人的存在价值与人性的愚见

丑角是戏剧中神秘的灵魂所在，在《李尔王》中被称为Fool，各家对于“fool”的译法也十分有趣：朱生豪将其译成“弄人”，梁实秋译为“弄臣”，许渊冲将其译为“说笑人”。可见，在莎士比亚的戏剧中，傻子的身份地位和形象特征与中国小说中的傻子是截然不同的。弄人虽然低贱但与奴仆不同等，在宫廷里似乎有点小职位，当然是为了供取国王取乐的小丑。弄人可以直言不讳的与李尔王对话，似乎有着某一种不需要注意王权的平等，可能与其疯疯癫癫的言语有关，毕竟没人会和一个傻子计较什么。《李尔王》是四大悲剧中丑角出场次数和语言数量最多的一个，与剧中其他角色相比，弄人只是一个小角色，但他在剧中有着十分突出和鲜明的形象，起到不可或缺的作用。笔者以许渊冲译版《李尔王》为基础进行探究。

表1 《李尔王》许渊冲译版 弄人出现次数统计

据考证，《李尔王》并非莎士比亚的原著，而是在借鉴了古老的传说和别人著述的基础上改编的。原始剧本《雷尔王》的剧中人物设置是没有说笑人或者丑角的安排，《李尔王》以说笑人疯言疯语、滑稽的词调形象显露出非旁观者的愚人智见。

李尔是个典型的昏君，刚愎自用，不喜良言，被大女儿和二女儿的几句好听话打动了心给予了她们土地财产，小女儿的淳朴真诚反倒激起了他的不满。而说笑人则像李尔的谋智者，以疯言疯语将李尔的愚蠢披露出来。说笑人最经典的一句话就是“真理是条狗，只好钻狗窝，母狗发火一放屁，就把它赶出来了”，开场就用滑稽调侃的语调点出真理真相的隐晦，需要认真观察后才能发掘，就是在暗示李尔不要性情急躁，忽略真理了迟早有一条也会被赶走。事实上故事的发展脉络也是如此，在这里可以看出莎翁安排说笑者的用意，安排不起眼的小喽啰以旁观者清的姿态挑明矛盾的李尔家庭关系。说笑者虽然人微言轻，但是他仍直言不讳，陪伴着李尔，算得上是个忠臣，一个装疯卖傻的道德指导老师，虽然李尔身边有那么的臣子，但他们的事实作用却没有一个说笑者敢于谏言而又价值，有点讽刺意味。

提及说笑人的存在价值最典型的就是说笑者与李尔的大臣葛罗特伯爵相比，葛罗特伯爵似乎是李尔的影子，堪称副本。作为臣子同样兢兢业业，但是面对国王的遭遇，他顾虑康华尔的势力不敢反抗，是个懦弱者。在他的父子家庭关系里轻信谋权私生子的谎言，迫害了嫡长子，最终自己被挖去双眼，伦理和道德的矛盾冲突聚焦在伯爵身上，浓缩为一句“疯子领着瞎子走路，是这个时代一般的病态”，而说笑人清晰地揭露那个病态时代的人性不完美。说笑人以奇怪的譬喻词调虽然不能叩开李尔尊严的大门，但也让李尔有了一定的反思，以至于在寒冷的夜晚，说笑人对李尔说这种情况大家都会装疯卖傻的，将国王置于和自己同样的身份进行劝导，让李尔思考疯子是上等人还是下等人。说笑人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去讽刺、点醒、提示李尔记得大女儿和二女儿对他的所作所为。随后，说笑人陪伴李尔完成他的心灵蜕变退出了舞台。

若无说笑人的设置，则处于病态时代的李尔仍会执迷不悟，以自我为中心混沌地度过荒凉晚年，莎翁设置说笑人是在点醒李尔，也在点醒李尔们。说笑人抛弃了那个时代捆绑的世俗教条枷锁，是清醒的旁观者，是反束缚和反压迫的精神化身。莎翁也是借说笑人之口批判这个封建病态时代人性的缺失，以诙谐的口语发出哲理性、伦理性的人性拷问。